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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1章 傳說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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蚩尤,九黎之主,安邑之首,驍勇善戰,野心勃勃,開辟鴻蒙開荒的大道。其弟襄垣,於不周山龍冢得鑄劍啟示,以身殉劍,交予蚩尤。至此神州大亂,震動伏羲,且始祖劍威力無匹,傷及天帝,終招致滅族之禍。

亦有一說,蚩尤作兵伐黃帝,黃帝乃令應龍攻之冀州之野。應龍畜水,蚩尤請風伯雨師,縱大風雨。黃帝乃下天女曰魃,雨止,遂殺蚩尤。

成王敗寇,涿鹿之戰,炎黃子孫由此正名。

歲月更疊,千百年的恩怨周而覆始,囹圄在西南一隅的蚩尤後裔最終得以滅亡炎黃後裔的殷商朝歌,開啟了大周王朝八百年的漫長國柞。

始有傳聞,夏後氏族前往涿鹿之境。

即匈奴,其先祖夏後氏之苗裔也,曰淳維。

突厥者,其先居西海之右,獨為部落,蓋匈奴之別種也。又曰突厥之先,出於索國,在匈奴之北。

古時曾被柔然征服,徙於金山南麓,以善鍛鐵被柔然稱為「鍛奴」。

今有渭水之盟,突厥遷都,天朝設立都督府,以示恩威。

伴著馬車軲轆轉動的聲音,坐在車裏有節奏地搖搖晃晃,施定閑昏昏欲睡,頭一下一下往下點,猛一紮下去差點磕到小桌子,還好自動止住了動作。

[唔……先生。]施定閑察覺歐陽少恭蘇醒了過來,打了個招呼,側過身撩起簾子,車子還在官道上行駛,前不著村後不著店,倒是行人多了起來,成群結隊,結伴而行,步履匆匆,風塵仆仆。

“呃,這裏是……”施定閑轉了轉眼珠子,想不起來了。

“公子,剛出了勝州。”車把式恭恭敬敬答道。

“哦。”施定閑又往外瞧了瞧,山勢綿延,群峰環繞,官道上塵土飛揚,突厥人寥寥可數,發辮後梳散在背後,圍著頭巾,斜裹著皮衣,蹬著馬靴,騎著高頭大馬,容貌和那個世界的阿拉伯人倒是挺相似的,其餘更多的是漢人形貌打扮的行旅商販,且幾乎都往著與他們相反的方向行進。

“公子有所不知,海水大溢,沿海都遭了災……”車把式有幾分熱心腸,看著施定閑好奇,就嘰裏咕嚕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訴了施定閑。

“江南瘟疫,沿海水災,今年朝廷有得忙嘍。”施定閑調侃了一句。

“哎,俺不知道朝廷有多忙,俺只知道,老百姓的日子又難過了。”車把式似是心有戚戚,見施定閑興致缺缺,也不再閑聊。

先生明明沒有從雷雲之海拉出蓬萊廢墟,可沿海還是遭了水患災害,果真是天道倫常,冥冥之中自有定數,不可違逆。

[先生,你為什麽斷定大矩是在涿鹿之境的方山呢?就算大矩是被女媧交由自己的眷族封印,天南地北,皆有可能啊。] 施定閑撥弄著捋順發梢,想到此行目的,閑閑問道。

歐陽少恭把手遠離了頭發,端端正正擱在膝頭,才回答道,[七劍非一時簇成,先後有序,有傳言,大矩應屬末把,且先天不足,而後眾神發現七劍的存在,伏羲震怒,女媧斡旋其中,先下手為強,封印七劍,與此同時,鍛奴之稱由此流傳。]

[先生的意思是,威力欠奉的大矩率先被解決掉,而且善於鍛造的突厥是夏後氏,算是女媧伏羲這邊的眷族,所謂藏木於林,這樣伏羲也會疏忽。]施定閑條件反射用張開拇指和食指托著下巴作思考狀。

歐陽少恭再次把手放了下來,接著說道,[先天不足並非是力量不足,而是兇煞外洩,固力不及,難以掌控,因此當先被封印。至於封印之地,匆忙之中,當取親近者,況且,北方屬水,又兼古有‘有方山者,上有青樹,名曰櫃格之松,日月所出入也。’之說,按五行之中,水生木,木克土的規律,此地最宜。]

[哦……]想到將要到達涿鹿,施定閑嘻嘻一笑,[上古傳說都是黃帝在涿鹿大敗了蚩尤,沒想到千百年後他的子孫倒是在這裏撿了一命延續了下來,只是打了個顛倒,名不正言不順,成了蠻夷之邦。]

[是非成敗,僅是一時強弱之分。僅憑黃帝之能,非是蚩尤,和襄垣的對手,伏羲出手,自然強者為勝。而後伏羲登天而去,不理凡間諸事紛擾,強者自傲,敗者自強,勝負顛倒,不足為道。]歐陽少恭言語之間輕描淡寫,和施定閑的無關痛癢嬉笑調侃頗有些異曲同工之妙。

[感覺……伏羲就好像利用完了別人拍拍屁股走人了,然後被利用的那個就被報覆的人打得鼻青眼腫誒……]施定閑總覺得,對伏羲印象,不好。

[……呵呵,天罰神賜,任憑處置,哪容置喙。]歐陽少恭言辭懨懨,笑中頗有自嘲之意。

[聽先生的意思,天道莫不是憑借一人喜好賞罰?]施定閑困惑不解,[自盤古開天辟地,難道不是有無相生,道法自然?天道淵源,萬物之宗,當和其光,同其塵,能湛兮似或存,如此才能天道永恒,不是麽?]

[所以,定閑對你我的遭遇便是聽憑天命所使而心甘情願?]歐陽少恭似有惱意,脫口而出。

[沒。怎麽可能甘心。]施定閑無奈地反駁,斟酌道,[我的意思是,三千世界,世間萬物,守中自在,不該是由天帝神明任意處置,凡事都有因果,我只能相信,或許是有什麽因果,我未能察覺……]

[……察覺又能如何?]歐陽少恭言語中盡是滄桑無奈,[天地不仁,以萬物為芻狗,絕仁棄義方成正果。眾生平等,得失恍惚,身不由己,循環往覆,什麽都有,其實就是什麽都沒有。人,終究會變得面目全非,成不了人。]

[……]施定閑似有所感,無意識地說道,[這樣說來,好在還有……]

[還有什麽?]歐陽少恭難得好奇。

[我,之前問過先生,若是生生世世之中還存在著對自己來說特別的人或事物,大概就會覺得現在的美好,比過去的執著還要重要。]施定閑有一點點忸怩,點點頭,[對我來說,的確存在著。所以,現在我還能有勇氣去堅守自己的底限和本心。但是,如果有一天,他不在了,我,大概也就不知道該何去何從了……]

[我竟是不知,定閑還有這樣重要的人……]歐陽少恭饒有興趣,意味深長,[只是不知,這人是否能體會到定閑的這份,心,意。]

[哎喲,先生快別這樣說了啦。我是單戀。姑娘家的,說這些本來就不好意思了。哪管得了他知不知道什麽的。]施定閑捂臉,扭著身體嬌羞道。

[…………]歐陽少恭默默地將身體擺正,端正坐姿。

一時無言。

施定閑瞄了眼小桌上的果脯,好像是先生進豐州城的時候順捎的零嘴擺在了車上,反正她醒了,就看到它了。

施定閑伸手過去,都要碰到晶瑩剔透的果脯了,手肘轉了個彎,拐到了茶壺那裏,倒了杯茶水,一飲而盡。

[我原以為,這些該合定閑的胃口。]歐陽少恭語意溫柔。

[先生,]施定閑沈痛地說道,[我們長胖了!]語帶指控,[沒有想到先生這幅修道的身子居然還是個易胖體質。]

[……]

[先生,]施定閑弱弱地說,[我沒有趁著先生休息偷看先生的身體……就是覺得,衣服,好像沒以前那麽寬敞了……女孩子對身材什麽的,比較敏感…嘿嘿…]聲音越來越低,細若蚊蚋。

[……]

這下子是真的一路沈默到西海之外,路上無聊,施定閑最後還是把那盤果脯盡數倒進了肚子。

山清水秀之色,荒無人煙之地,身在叢林茂葉之間,不可窺見山勢全貌,施定閑乖乖交接了身體控制權,只管欣賞風景不管事。

夏日多雨,草葉間俱是水露,進山步行了百步,感覺山峻路滑,路面平整得過了頭,循著山麓前行,山色變換往覆,不聞水聲,亦無雀鳴鳥叫,寂靜得幾乎死寂,唯有翠叢中的映山紅帶了些熱鬧之意。

山不高,跟丘陵相似,不久大約是走到了山半腰,山勢越發崎嶇,突石秀蔚,虬髯老松立在道旁,根葉蒼秀,林密漸深,光影不透,寒氣凜冽,施定閑冷得想要縮脖子。

歐陽少恭目不斜視,筆直前行,施定閑東張西望,忽覺餘光瞥見一道飛影,心生警惕。

[先生小心!我覺得有什麽東西在周圍窺伺。]施定閑覺得那股刺骨的寒意似乎不完全是冷風造成的。

[無妨。到了那裏它自會現身。]歐陽少恭氣定神閑。

走著走著,就像是忽然關閉了靜音一樣,飛湍水瀉之聲毫無預兆地傳入耳中,施定閑心裏一跳,歐陽少恭翻過斜坡循著水聲過去了。

山石壓頂,山澗清幽,水瀑飛瀉入潭,潭口頗闊,水淺見底。

歐陽少恭涉潭而過,徑自走進了瀑布內側,洞口曲窄,四周都是滑不溜秋的水草,走道只容一人通過,稍一轉身,就會擦到洞壁。

滴答、滴答的滴水聲從洞的深處傳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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